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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礼常年长在军营,虽说于军事之上无甚才干,却是一身的莽夫之勇。````身量也顷长,粗壮的胳膊一伸拍了拍皮皮的肩膀。

“可是跟我见外了,你们家爷素来与我亲近,你是他的随从,自然也是本王的亲信。前两天递过来的名帖都没音信,本王思量着,澜卿必然是在忙活他的小生意,不想,还真让我猜着了。”

猜着的?

皮皮颔首,没说什么。心知这位爷看着憨直,却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子。

连喻开玉尘奉宛作画,这在朝廷里根本不是什么秘密。他的性子,也根本不介意旁人知道他接这等私活,只是不耐烦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的来头罢了。

这货素来喜静,不喜欢被人打扰,作画的地方也是随时更换,唯有玉尘奉宛的匾额随着地界搬来搬去。

刘礼会找到这边来根本不是巧合,恐怕这一方打探也废了他不少的功夫。

至于为什么费这个功夫。

刘元帝今年也过六旬了,闹了几场大病之后,身子骨一直病歪歪的。东宫之位却一直未见其音,这就惹得眼皮子底下的几个儿子开始蠢蠢欲动了。

其中就数面前的这位陈王刘礼,以及二皇子刘睇斗的最凶。

自古皇子之间结党营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构成党派,屡见不鲜。连喻的爹虽然早逝,连喻的爷爷却是先帝钦封的异姓王,在拓谷有处肥沃的封地不说,年过七旬尚拥一支精锐禁卫。朝廷对这位老祖宗的态度一直可谓敬畏有加。

因此,如何拉拢连喻,几乎成为了每位想要坐上皇位的皇子最头疼的事情。

为什么说头疼呢?

因为这厮根本就是个混不着调的东西。

前边也说过了,连喻的爹曾任当朝丞相之位,只可惜年纪轻轻便积劳成疾,三十出头便早早的去了。丞相夫人与之伉俪情深,终日以泪洗面,最终也没熬过第二年的夏天。

连老爷子白发人一连送走两名黑发人,一气之下回了上京亲自带孙子。教会连喻最多的就是如何和稀泥。

他不愿意自己后世的子孙再管朝廷劳什子的破事,更是早早传出话来,说自己的孙子定了亲,两广盐路的买卖也都是靠着对方的娘家在打理,休不得,拒不得,为的就是不同朝廷攀上什么关系。

但是这姑娘究竟是哪的人,又是个什么背景。连家一直未曾三媒六聘,久而久之,众人也就只当是一种搪塞了。

皇子们都想笼络连家,是因为这么大一块肥肉一直处于中立,落到谁家都是一笔巨大收获。刘礼和刘睇都想将连喻拢到自己身边,送上两名身份地位都说得过去妾室跟他结个连桥,无疑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。

只是没想到,这人吊儿郎当的躲了好些天,愣是连个人影也见不着。

刘礼眼见着皮皮不当不正的挡在正中,哈哈一笑,深陷在眼窝的三角眼眼底闪过一丝阴翳。

“怎么?陈侍卫不愿意带路?还是埋怨本王不请自来了?”

面上还是憨厚的和善,脚下却是径自迈开步子进了院中。

茅屋同正门,左右就隔了那么一小片薄田的距离。皮皮一面连声道着“不敢。”,一面心里打着鼓。本就发蒙的脑袋,也因着茅屋内骤然拔高的一声女子哭嚎给震的七荤八素的。

方大姑娘还没哭完呢。

刘礼的脚步,倒也因着这一嗓子给生生顿住了。

他指着虚掩的门扉问皮皮。

“怎么?这还有客在呢?”

话是这么说着,更多的却有几分嘲讽。此时月上中天,孤男寡女。这个时辰还呆在屋里作画的,能是什么客?

刘礼说完又咧了个笑容,笑不是好笑。

“枉费本王这还巴巴的给澜卿送女人,他拒了我好些次,我还真当他是不和尚不沾油星,不想竟是在这儿金屋藏娇呢?如此,本王倒是这要见识见识,这屋里的佳人是个什么样的天仙了,能把咱们大堰的尚书大人迷的这般七荤八素。”

是说皇子给臣子说门妾室,就如陶冷古玩的随手送你件瓷器那般简单。你不识抬举不肯要,义正言辞的给回绝了。转脸又自己买了一个摆在屋里收着,这不是当众打脸是什么?

刘礼面上和善着,可不代表这口气就咽的下。

皮皮心知这位爷今儿是带着气儿来的,也知道里面的情形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了。眼见着刘礼大喇喇的往里面闯,情急之下只能高声道了句。

“王爷留步,那里面的是,是我们家少夫人!!!”

话确实是吼出去了,但还是说晚了。陈王已经将门推开站到里面了,刚一落了脚就踩了一地的碎瓷渣子。

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哭的满脸头发,看见他骤然闯进来也是吓了一怔,抽抽搭搭的直打嗝。

“哟!”

刘礼张口出了个声儿,之后就傻在门口了。

他方才好像是听见陈皮皮说,这屋里的,是连喻的夫人?真有夫人啊?

那她这长相

他想蹲下身好好瞅瞅,又碍于身份不好细看,就盯着哭花的半张脸咋了咋舌。

屋内的烛火昏暗,穿着青竹长衫的连阁老逆着光站着,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。

刘礼傻愣愣的朝前迈了两步,对方婉之道。

“弟妹这是,怎么了?”

方婉之下意识的用手一揪头发,把整张脸都盖起来了。

她还想知道这是怎么了呢?管谁叫弟妹呢?她还是生长在春花之中的一朵小黄花呢。

要不是听见先时皮皮吼了一嗓子王爷,她得挠他。

这种尴尬到死的静默几乎维持了一刻钟,没有人愿意先开口说话,因为不知道说什么,因为没什么好说的。因为这场面,实在大的有些瘆人。

连喻也是不愿意,但到底是他家的事儿,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将满脸头发的方婉之搂了个满怀,单手将头按到自己的胸前。对着陈王一颔首。

“拙荆自幼长在山里不懂规矩,让您见笑了。”

旁人看着动作挺轻柔的,实际上穿过那头青丝的手正在暗暗使力,不让她乱动。

话落之后,便是长久的沉默,只余下剧烈挣扎的方婉之,张牙舞爪的扭来扭去。

拙荆?山里长出来的?她是朵蘑菇吗?

方大姑娘虽不甚在意名誉这种东西,但到底还是待嫁之身,就这么生生被扣上一顶妇人的帽子自然是不肯的。

连喻说:“之之性子不好,到底与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。前些时日一直推拒王爷的好意,实在是因为”

他惨然一笑,在一地的瓷器碎片上扫了一眼。

答案不言而喻。

妒妇。

又一顶硕大的‘赞誉’迎头盖来,方婉之挣扎的更加剧烈了。

家有凶悍妻,不容妾室入,那一番哭嚎叫喊,刘礼可是听在了耳里的。

他打眼瞅了瞅地上的残骸,正经都是古物。

澜卿有多爱惜这些东西,刘礼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。

再一观连喻的表情从头至尾堪称温润,想来对这位妻子,也是疼宠有加的。

而实际上,方婉之的鼻子都快要被压扁了。

若说她之前的挣扎是因为自己无端从黄花成为了昨日黄花,那现下,绝对是因为求生的。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了。也不知哪来的蛮力,猛的踩上连喻的脚面,在他闷哼一声之时猛的推开他张口就要骂。

“澜卿!你想唔”

一腔怒火还未待发泄,她的嘴唇便被堵上了。

方婉之瞪大了双眼,只觉从脚底到头顶升腾出一股热气,整张脸都被炸的通红。

唇上柔软的触感和鼻息清晰无比的刺激着她的感官,咫尺的距离,甚至连澜卿的睫毛都数的分明。

这应该不算是一个吻,因为对方只是有些笨拙的在她的唇上吮了一下便离开了。双唇摩挲而过的酥麻实实在在停滞在唇边,方婉之别说张口了,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。

她听到他说:“我没有想纳妾,别闹了。”

随即清咳一声,转向刘礼,带着些不好意思的歉然。

刘礼摸着后脑勺的头发,也是装傻充愣的一笑。

“啊!是哥哥之前考虑不周,让贤弟为难了,今日天色已晚便不多叨扰了。下次有机会,本王做东,请你和弟妹一同用膳。”

言罢,两人相视一笑,心中都各自有了计较。唯有方大姑娘僵直着背脊站在原地,恨不得将地瞪出一个窟窿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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